漲薪后解構義烏勞動密集型產業變通之道

   “今年如果工資單上的數字在2000元以下，員工就會走馬燈似地換個不停，活不重也沒人愿意做，報紙上登了廣告也沒有用。”在王助正進入塑料制品行業的第二十個年頭，他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雖然他的企業保底工資從1000元提高到1500元，仍有20%的用工缺口。
　　面對漲薪這道難題，不少義烏企業的思路是將目光投向自動化的應用和品牌的提升，因為他們深知，只有在技術和市場上盡快轉型，才能適應新的產業環境。
　　加薪已成定勢
　　今年以來義烏企業一線工資普漲15%以上
　　“企業今年調整了工價，我們每個月多了四五百元，工資多了不少。”張雪俠，浙江神力針織品有限公司的一名操作工，她告訴導報記者，2006年進入公司以來，每年工資都有所上漲，今年漲幅尤為明顯，除了基本工資上調200元外，計件工資也大幅上調，加工一雙200針的襪子從去年的0.18元漲到0.24元，現在她每月可以拿到3000多元工資。
　　今年初，由于新上了一條絲襪生產線，神力針織品有限公司出現了200多人的用工缺口。為此，神力針織大幅調整薪資水平，平均增幅達26%，但即便如此，公司現在的用工缺口仍然有50人左右。
　　“‘年收入4萬以上！’的廣告天天在做，每天有10到20次在媒體輪番轟炸，但就是沒有效果。我們非常苦惱，也動了很多腦筋，甚至發動親戚朋友幫忙招工。”義烏一家運輸公司也遭遇到了用工的煩惱。
　　在義烏，遭遇用工煩惱的并不在少數。過去只有在春節開工才會出現的短期用工荒，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在延續。導報記者今年1月份在義烏采訪時發現，每家企業門口都張貼著招工信息，許多企業甚至把長長的招工橫幅高掛在辦公樓前側。今年7月，記者再次來到義烏厚街，發現情況依舊，招工難還在繼續。
　　在意識到勞動力市場變化后，義烏的企業紛紛開始籌劃用加薪的手段來招攬工人。據相關統計，今年以來義烏市企業一線員工工資普遍上漲15%以上。
　　這是浙江制造業今年以來工資上漲的一個縮影。浙江省經信委的信息顯示，今年1~5月，全省規模以上工業從業人員的月平均工資達到了2115.8元，同比增長16.7%。
　　“義烏作為經濟相對發達的地區，企業工人工資其實遠高于最低標準線。”義烏市就業管理服務局書記季孝義告訴記者，據他們調查，義烏企業工資水平一般在1500元左右，有些企業甚至高于“標準線”兩倍以上。
　　據了解，今年4月1日開始，義烏就已經執行每月980元的最低工資標準，而非全日制工作的最低小時工資標準也調整為8元。自1994年實行最低工資標準制度以來，這是義烏第11次調整最低工資標準，也是調整力度比較大的一次。
　　拆招方略之1
　　向自動化要效率
　　義烏麗羅蘭公司最近添了一個好幫手：只要設定好時間和程序，兩只機械手就會自動將產品從流水線上取下來。這樣一來，原先2名工人干的活，就由這兩只機械手完全取代。
　　麗羅蘭公司是一家生產紡織用品的企業，隨著海外市場的回暖，企業訂單不斷。“訂單很多，但招不到人，根本來不及做。”為了緩解用工難，麗羅蘭公司花費230萬元相繼買入了衍縫一體機、自動剪線機、機械手等設備。
　　對于這些設備的投入，麗羅蘭公司的陳志明說：值得！“使用這些設備后，不僅緩解了廠里的用工難，而且還降低了成本，如果有條件，公司還會引進更多的自動化設備。”
　　嘗到自動化甜頭的不只是陳志明一個人。
　　“以前模具需要手工修邊，現在我們引進了自動修邊機，模具就能一體成型，這樣就能減輕對直接工人的依賴。”王助正告訴導報記者，兩年前《勞動法》修訂和《勞動合同法》頒布實施后，他們就一直在提升自動化程度，盡量減輕用工量。
　　王助正給導報記者算了一筆賬，他們的工人總數從最高峰的200人降到了現在的150人，按照月平均工資2000元計算，僅薪水一項，一年就能節省120萬元。
　　“以前買設備最在意的是價格，哪個便宜就買哪個。現在考慮最多的是自動化，哪個對工人的需求少就買哪個。”在義烏，引進自動化設備已經成為一種共識。“我的一個同行甚至一口氣投入了3000萬元引進了10臺自動包裝設備，一臺設備就能減少60個工人，兩年多點就能收回成本。”
　　無獨有偶，神力針織也在盡可能提高設備自動化的程度，降低對人工的依賴程度。“公司新上的絲襪項目就是從意大利引進的全自動設備，每個平檔工可以看6—7臺機器，而普通的設備，每個平檔工最多只能看3臺機器。”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了解到不少義烏企業最近正在推行TPS作業模式(豐田生產管理模式)，只通過少許的先進設備投入，原先需要10個人干的活，眼下6個人就可輕松搞定。
　　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副院長鄭功成表示，企業要化“用工荒”、“加薪潮”的壓力為動力，立足于“引進機器替代勞力”，提高勞動生產率。
    拆招方略之2
　　向品牌要定價權
　　王助正很慶幸自己在和客商談判時對自有品牌的堅持。“當時我想哪怕是便宜一點，也要貼上我自己的品牌。”
　　十多年的外貿生意讓王助正意識到品牌的重要性。“最大的利潤都是被人家拿走的。品牌商攫取了比生產成本多達幾倍的利潤，我們賺到的只是極少的一部分。缺乏自己的研發、設計和銷售渠道，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如果單純依賴OEM模式，企業就沒有足夠的籌碼與客戶談判。”
　　于是，兩年前，在布局國內市場之初，王助正就堅持以自主品牌來開拓市場。現在，伊利、蒙牛、圣元都成了他的客戶。
　　在王助正看來，擁有自主品牌的，相對那些純代工企業，抗壓能力要強得多。“大部分我們同類的企業呢，沒有自己品牌，再加上沒有自己的設計，所以他們都面臨著一個普遍性問題——就是沒有利潤。如果工資再這樣上漲，他們就會面臨很大的虧損可能。”
　　近年來，包括人力成本在內的各種因素，客觀上確實增加了王助正的生產成本，而他應對的辦法，就是提高產品出廠價格。
　　“你有自己品牌的時候，你就可以定價就可以有溢價權，如果你還僅僅做一些代工的話，是沒有這個權利的。”王助正說，對企業來說，你如果競爭力強，比如說你的技術強，你的創新科技強，你的品牌溢價能力強，雖然你會貴幾塊錢，客戶也會接受。
　　品牌的附加值究竟有多大？最著名的兩個案例一個是美泰集團的芭比娃娃，一個是蘋果公司的ipod。
　　芭比娃娃在美國的零售價為9.9美元，而在中國的實際報關出口價為2美元，扣除掉進口的原材料成本后，中國工廠賺取的實際上只有0.35美元的加工費。而一款在美國售價為420美元的ipod，其中中國只賺取了僅有4美元。
　　拆招方略之3
　　向管理要利潤
　　“向管理要效益”，在“高”成本時代，這句話成了記者在義烏采訪期間最經常聽到的一句話。
　　“通過管理降低的成本可以抵消，甚至超過人工成本上漲的壓力。”神力針織副總經理聶子龍以襪子包裝舉例說，以前，可能包裝盒的設計還沒有完全敲定就向印刷廠下單，一旦客戶在設計上有所調整，就可能造成數以萬計的包裝盒不能使用。“現在我們都是對包裝盒、標識等輔料先進行前端決策后才下單。”
　　為了提高廢料、廢物的利用率，神力針織還把一些可循環使用的原料、包裝物回收利用，例如一些本會廢棄的包裝紙盒，如今把它們收回再利用，有效節約了原材料。
　　雖然企業使出了各種招數來抵消工資上漲的壓力，但在義烏就業管理局局長黃允龍看來，真正要徹底解決企業用工難，還在于引導企業轉型升級，減少對勞動力的依賴。
　　“所以，企業應該借機改變長期依靠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和資源密集型生產模式，拉長傳統產業的增值鏈，用精細的加工技術及品牌等手段來提高產品的附加值，而不該一味地壓縮成本，減少人工開支。”黃允龍建議說。
　　黃允龍的這一觀點，和不久前浙江省就業局的一份調研報告的結果不謀而合。這份調研報告認為，外來農民工對于工資待遇的期望提升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浙江企業要正視勞動力成本不斷增加、而全社會勞動力數量將不斷減少的現實，除了通過增加工資和福利待遇來吸引外來勞動力，更重要的是要進行產業轉型升級，從根本上緩解“招工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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