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等候抽簽的商戶,他們將到螺螄灣國際商貿城開始新的奮斗。云南信息報記者龔垠卿 攝
12月1日下午,解芳倩(化名)在電話里對南都記者說她正在逛街。雖然不是一個逛街的好時候———丈夫押在看守所,商鋪被迫關門,100萬元的貨積壓著,但是她感到無奈。
“沒有老公,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辦。”她說。
11月21日,昆明下起小雪,螺螄灣上千商戶不滿拆遷,聚集在環城南路上阻斷交通后同警察發生肢體接觸。和大多數商戶一樣,解芳倩起初并未意識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雖然早在一年前,關于螺螄灣市場搬遷的消息就已在昆明傳得沸沸揚揚。
這個批發市場建于20年前,發展至今已有1萬余商戶,經營8000多種商品,提供10萬個就業崗位,成為云南乃至西南最大日用商品集散地。
“那么大個市場,不可能說搬就搬。”解芳倩一直存在僥幸心理。今年卻是難以平靜的一年,4月,螺螄灣市場就與其“異地改造安置項目”螺螄灣國際商貿城,將商標爭奪官司打到了北京;11月21日的堵路風波中,24人被帶離審查。
12月1日,螺螄灣市場正式關閉;而這場告別,并不輕松。
阻路事件
拘留通知書寫著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昆明警方稱案件尚在調查中。
10月15日,昆明西山區政府的一份關于關閉市場“最后通牒”,是堵路事件直接誘因。
這份公告重申政府將于11月30日關閉螺螄灣市場,要求業主與經營戶解除租賃合同,退還租金及相關費用。
這時,那些不相信市場真會搬遷的商戶才意識到“大限已到”,陷入慌亂中。于是,在11月20日這天,包括解芳倩的丈夫在內,數百商戶步行到云南省人大上訪。
昆明警方后來通報稱,他們向省人大信訪處遞交3份有330余名經營戶集體簽名不愿搬遷的材料。商戶吳萊(化名)說,“省人大的領導沒見到,后來出面的是西山區的領導。”
11月21日上午,上百不愿搬遷的商戶聚集到螺螄灣的家樂福超市門口,散發傳單。同時,部分臨街商戶發現,一夜之間,市政施工的隔離欄攔住了鋪面,心中感到憤懣。
隨后,現場聚集上千人,并向環城南路擴散。警方通報稱,部分人員沿途砸毀施工隔離欄,強行將施工隔離欄拖到路中央阻斷交通。中午12時許,聚集人員還對一輛工程車輛進行圍堵,將車輛前擋風玻璃砸毀后,強行將工程車推出隆盛門牌坊外,并沖倒環城南路交通隔離欄。
“砸工程車,是因為它拉著鋼管準備繼續建隔離欄。”一名親歷者說。警方最終將24名涉嫌聚眾擾亂社會公共秩序并帶頭鬧事的人員帶離現場審查。
11月24日,當南都記者在螺螄灣第一次見到吳萊(化名)等幾個商戶時,他們顯得格外緊張。市場里隨處可見巡邏的警察。商戶們一致要求記者不能透露真名。
“如果你早幾天來,大家都會毫無保留地接受你采訪。”吳萊的浙江老鄉孫事達(化名)說,“現在人人自危。假如你不是記者呢?”
丈夫被帶走后的第二天,警方通知解芳倩去送衣服,并給了她拘留通知書,上面寫著她老公涉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針對記者的采訪要求,昆明警方表示,此案尚在取證調查過程中,具體情況不便透露,待案情清楚之后,會向社會及媒體發布通報。
螺螄灣20年
它由一個農貿市場蛻變為龐大商業片區,由政府主導的改造未停歇過。
容納萬余商戶的螺螄灣最早脫胎于一個菜市場。當年,昆明市政府改造青年路,把一些個體戶遷到這里。
早年的創業并不容易。解芳倩的丈夫1990年離開浙江東陽到云南闖蕩,起先挑著扁擔到地州做零售,兩年后便到螺螄灣的鐵皮棚下租了個攤位,開始批發服裝。
1995年,解芳倩為丈夫生了個兒子,帶著小孩從東部農村來到西南省會昆明。夫妻倆于市場旁的城中村租了間15平方米的房子,“人和貨堆在一起”,丈夫去進貨時,妻子便背著孩子看攤位。
孫事達說:“當時的攤位別看僅是個水泥臺,買一個我花了5萬塊。”他隨父到螺螄灣時剛滿18歲,錢都是向親戚朋友借的,那個攤位經營了3年后在改造中化為塵土。
昆明官方媒體的報道稱,由于缺乏統一規劃,螺螄灣“在20年的自然發展中,建設無序”,“有專家痛心地說:‘在硬件上已是一個畸形的市場’”。
實際上,這個市場從未“自然發展”,由政府主導的改造,從螺螄灣誕生之日起就未停歇過,孫事達和吳萊都見證了這個過程。
他們印象中的第一次大改造發生在1997年,是針對老市場的。“也是無條件拆除。”孫事達說。
這一年,同為第一批到螺螄灣淘金的浙江人朱林敏,開始組建房地產開發公司,投資近1億元人民幣開發雙龍百貨,如今他已是螺螄灣最大業主云南新瑞安公司的董事長。
第一次改造后來被證實其中摻雜官商勾結。時任云南省長的李嘉廷經兒子李勃介紹,受地產老板李俊父子的請托,為他們承攬螺獅灣市場改造工程。李嘉廷打電話讓五華區區長幫助協調,五華區政府后來未經招標,即與李俊父子簽訂了開發螺獅灣的協議,李俊父子從中獲利1500萬元,后分給李勃500萬元。
“當時的改造也引發了商戶鬧事。”孫事達說,那之后螺螄灣大規模的改造還進行過兩次。
20世紀末,螺螄灣已不再局限于一個小農貿市場,不斷擴建,周邊的金屬家具廠、昆明針織廠、牛羊肉加工廠、火電公司以及云南紡織廠等單位也按捺不住,紛紛大興土木以各種形式開發市場。
今年昆明市政府正式下達拆遷令時,“螺螄灣”三個字所指的已是東至南壩路、南起采蓮路、西臨海埂路、北到環城南路,占地面積827畝,擁有11個大交易區、68個小交易區、兩個城中村的龐大商業片區。
昆明市民的記憶中,螺螄灣一度是假冒偽劣商品的代名詞,很多人一提起螺螄灣,腦子里浮現的是:道路擁擠、人聲嘈雜、空氣混濁、簡陋的鋪面以及消防隱患嚴重的通道,以至于得知政府將把螺螄灣搬遷至三環之外后,不少市民通過媒體和網絡表達了他們的支持。
梁敏(化名)的鋪面位于雙龍百貨一樓,1999年剛租下時只有13平方米,“那時環境不好,生意清淡。”5年后,商場進行了改造,鋪面擴大到31平方米,面目一新,同時租金也大幅上漲,由原來10年20多萬元漲到5年38萬“都是一次性交齊”。
商場改造后,生意好起來,“近兩年最好時,一天可以發10萬元的貨。”梁敏說,今非昔比,“我們這邊購物環境好,不像第三交易區的確存在安全隱患。”
解芳倩所在的云紡服裝大樓建成也沒幾年,各種硬件設施也非螺螄灣那些老交易區能比,業主云紡集團是大型國企,而她和丈夫儼然是廣東某品牌服裝的總代理,但如今依然被圈入“低端、混亂、安全隱患突出”的范圍要求搬遷。她對此感到疑惑。
一同被圈入的還有2005年3月開業的云紡新天地,這棟建筑一二樓為服裝商場,2006年,三樓引入國際零售巨頭家樂福,四樓則為美食廣場。
吳萊表示,他完全支持政府的規劃改造。“但螺螄灣歷史悠久,交易區眾多,不能一刀切。”他經歷了數次改造,“每次改造商戶都處于弱勢,都要蒙受損失。”但他依然選擇留在螺螄灣。眼下的這次卻非同以往,要整體搬遷“我開始并不相信。”
“最牛廣告”
螺螄灣國際商貿城打出的招商廣告,比市政府正式發布的搬遷公告,早了兩個多月。
2004年,昆明市調整區劃,西山區政府接管螺螄灣后又提出20億元改造升級,專門請云南省社科院進行調查,形成一份長達5萬字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報告提出的目標是,到2015年交易額超100億元。
這份報告還估算螺螄灣的品牌價值為755億元。
沒等到2015年,2008年12月16日,在昆明螺螄灣市場開業20周年慶典上,螺螄灣就因年銷售額100多億元被中國商業聯合會授予四星級“中國品牌市場”。
也是在同一月,昆明各大媒體發布了一則令螺螄灣商戶人心惶惶的廣告,上面赫然寫著螺螄灣將搬遷,其中還引用云南省昆明市主要領導的講話作為廣告詞,被網友稱為“史上最牛廣告”。這則廣告,比昆明市政府正式發布螺螄灣升級改造進行搬遷的公告,足足早了兩個多月。
打廣告招商的螺螄灣國際商貿城(即新螺螄灣),是云南中豪置業公司在市郊打造的昆明史上最大項目,從一開始,它就自稱為老螺螄灣的異地改造安置項目。
如今的昆明,被拆除的不僅是批發市場,還有上百個城中村、立交橋和戶外廣告牌。最近,市政府機關和事業單位又接到通知,要職工拆除自家的防盜籠,為其他市民做出表率。
與拆除并行的,是空前的“招商運動”,吸納了幾乎所有政府部門參與。浙江芬莉集團董事長、義烏商人劉衛高,正是其間被招入春城的一大商賈。
去年5月,劉衛高聯合25位浙商,出資5億元組建云南中豪置業有限責任公司,9月份便以7.99億元購得建設新螺螄灣的7塊土地,當月28日,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書記仇和宣布,螺螄灣國際商貿城開工,昆明螺螄灣市場升級改造工程正式啟動。
此前,劉衛高受地方官員之邀到江蘇宿遷投資并獲得了成功。他出資26億元建造了宿遷最大的外來投資項目“義烏國際商城”,乘坐掛著黑色牌照“N 00000”的勞斯萊斯,后來還被授予宿遷“建市十年十大功臣”的榮譽稱號,最終當選宿遷工商聯會長。
劉衛高想在昆明復制“義烏模式”,而且雄心更大,總投資350億;和在宿遷一樣,他得到了地方政府的鼎力支持,項目名稱也從最初的“昆明義烏小商品城”變為“昆明螺螄灣國際商貿城”,被列為云南省重點工程。
搬遷傳言日漸沸揚,對于吳萊等商戶而言,無異于一場噩夢,螺螄灣的業主們遂出面安撫。
也是去年底螺螄灣20周年慶典那天,螺螄灣商會會長孫明專門聲明,商會從未接到上級政府部門的搬遷公告。昆明市西山區委書記柳文煒則表示,將把螺螄灣商貿區的面積擴大一倍,到2010年前后,螺螄灣的年交易額將達到130億元。
實際上,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為加快建設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并將原有商戶搬遷到三環以外,西山區就已成立了“螺螄灣片區提升改造協調領導小組”,開展了初步工作。
對于云紡商業片區的商戶們,認為螺螄灣不會搬遷的信心還來自于,2008年8月19日,仇和書記視察了云紡,并提出“把云紡規模做大,實力做強,產品做優,效益做高,形象做美,機制做活,市場做大,品牌做響,2010年達百億”的重要指示。
“這給了我們很大鼓舞,不少業主后來還花重金轉下鋪面。”吳萊說,去年他所在的云紡新天地人氣開始上升。
轉讓費化空
更多鋪面的經營權經過了二手、三手甚至更多道販賣,轉讓費少則十幾萬,多則上百萬。
每年年初都是螺螄灣生意最紅火的時節,2009的開年卻充滿變數。中豪置業在宣傳中信誓旦旦地稱,螺螄鐵定拆遷,但一直沒有權威部門對這一說法表態,商戶們惴惴不安地度過了一個春節。直到2月份,螺螄灣要搬遷的消息已不再僅僅是廣告或傳言。
2月17日,昆明市政府發布升級改造螺螄灣商業片區的公告,明確提出將螺螄灣“批零兼售、低端銷售及倉儲等商業業態”轉移到三環路以外,原地建設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公告中還稱,螺螄灣國際商貿城將在2009年11月投入使用,為老螺螄灣的改造提供了有力支持。
隨后,西山區成立了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設指揮部,在3月23日發出的公告寫明,整個螺螄灣片區除云紡東南亞商城和云紡建材城以外區域的建(構)筑物將拆除,各類商戶搬遷期限為2009年10月1日至11月30日。
這時,搬遷已成定局,但很多商戶依然不接受事實,因為他們認為要在不到一年內理清并補償那么多人的巨額損失,幾乎是不能做到的事。
整個螺螄灣片區,業主眾多,產權關系復雜。解芳倩、吳萊這樣的商戶是向業主租的一手鋪面,租期未到市場關閉意味著要退租。更多鋪面的經營權則經過了二手、三手甚至更多道販賣,轉讓費少則十幾萬,多則上百萬。市場關閉,這些轉讓費將灰飛煙滅。
范嵐(化名)2006年東拼西湊籌了62萬元,在螺螄灣云紡新天地轉下兩間鋪面,和外甥合伙做服裝生意。他說,前兩年基本在虧,今年生意稍有起色市場就要關閉。“我花的轉讓費還算少了,比我更慘的大有人在。轉讓都是私人之間進行的,當時誰知道會有今天。”
孫事達在市場關閉后會失去更多。他如今已娶妻生子,2000年在第四交易區花10萬元轉了一個鋪面,2004年又花49萬元轉了一個。
特別是2006年,他參與螺螄灣歷史上空前絕后的鋪面拍賣,拍賣標的為第一交易區一樓286個商鋪10年的經營權,面積從10-15平方米不等。最終,1平方米均價拍到10萬元,而其中一個地段好的12平方米的商鋪拍出了138萬的天價。孫事達拍得的鋪面還相對便宜,7平方米大的地方花了62萬元。“大家都看好螺螄灣,因為它是西南最好的市場。”他這樣解釋當時的瘋狂。然而,這間鋪面還不是最讓孫事達揪心的。
去年,孫事達將老家的房子抵押后貸款,在第五交易區買下一個64平方米的大鋪面。和螺螄灣大多數鋪面不同,孫事達買下的是產權,價格自然不菲,總共花了350萬元。“還欠親戚朋友100多萬元,現在看來是完全失敗的投資。”
“培育一個市場就像養育一個孩子一樣。”孫事達說,在螺螄灣做了那么多年,他很清楚積聚起今天這樣的人氣不容易。“11月30日正逢旺季,就像一個農民到了收割的季節,這個時候關閉市場損失最大。”
吳萊說,貨品積壓、裝修費等損失他都不提了,“關鍵是今后幾年的生意如何做,打拼多年又要從零開始。”而且他還考慮到,如果搬遷到新螺螄灣,自己和工人的住宿及孩子讀書都成了問題。
名號爭奪
新老螺螄灣的商標官司打到了北京。中豪置業副總經理稱,“螺螄灣”品牌的使用經過政府批準。
商戶們一直認為,老螺螄灣的業主是和他們一條陣線的。吳萊說:“云紡方面多次說,讓我們不要擔心,安心做生意。”孫事達則說:“新瑞安說螺螄灣20年不變。”
另外,在政府的拆遷公告發布后,業主們并未完全停止辦理鋪面轉讓,有的還向商戶預收租金。梁敏鋪面的租期到今年12月1日即螺螄灣關閉之日剛好截止,她3月下旬就向市場一次性預交了5年共48萬元的租金。
商戶對業主的信任還來自于一場官司。今年4月,螺螄灣國際商貿城的宣傳攻勢更加猛烈,中豪置業到螺螄灣市場內擺攤招商引發商戶不滿,最后驚動警方才將事態平息。
同月,螺螄灣商會等3家“螺螄灣”商標使用在先的主要權益所有人,共同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遞交起訴狀,告云南中豪置業有限責任公司等企業涉嫌不正當競爭,要求對方停止侵權,并賠償損失2億元。標的額之大,堪稱新中國成立以來之最。
螺螄灣商會認為,中豪置業在未經原告同意的情況下,便擅自使用“螺螄灣”品牌名稱對其開發的商貿城進行市場推廣,并進行虛假宣傳。
螺螄灣商會會長當時對媒體直言不諱,“以目前昆明相對飽和的市場布局,如果舊螺螄灣不拆掉,新螺螄灣市場不經過3到5年的培育很難起來,甚至沒有希望。問題是,這么長的時間里,以幾十億資金滾動運作幾百億的項目,很容易出現資金鏈斷裂的問題。”
其實2月17日,昆明市出臺的公告上已經對這一糾紛提出了化解思路:借鑒“普洱茶”等集體商標的有益模式,積極探索“螺螄灣”品牌開放性使用的有效辦法,使其在一定區域開放式共同利用。
中豪置業副總經理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表示,“‘螺螄灣’是開放式商標。這個品牌本來就是政府培育起來的,我們使用這個名稱是政府批準過的。”
官司最后的結果是,作為老螺螄灣最大業主的新瑞安公司董事長朱林敏,獲得昆明市政府授權作為發起人,整合一個更大的“螺螄灣投資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對拆遷后即將在原址興建的“中央商務區”進行先期投資。
昆明本地媒體一直宣稱,絕大部分螺螄灣商戶都贊同搬遷。一個很重要的理由是,8月15日,西山區政府曾就螺螄灣搬遷召開聽證會,第二天的公報稱,“26名聽證代表大多數贊成提升改造”。
這些代表包括云紡集團的黨委書記、職工和其他企業職工代表4人;經營戶代表8人;當地居民代表2人;村民代表1人;其余聽證代表則涵蓋昆明市及西山區的規劃設計、交通、交警、消防等部門的相關人員以及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
吳萊和幾百名商戶當時到了現場想發出他們的聲音,后來被攔在了門外。他說:“商戶代表的身份沒有公布,他們能否代表上萬螺螄灣的商戶是個問題。”西山區官方稱,代表名單是經營戶和業主報名,然后由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設指揮部篩選出來的。
正式關閉
一直觀望的老螺螄灣商戶,慌忙補辦認購新螺螄灣商鋪,好鋪面價格已一天一變。
11月初,西山區下達“最后通牒”后,各大業主紛紛貼出退租的通知,螺螄灣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部分商戶終于難以抑制心中的不滿。
政府鼓勵商戶及早搬至新螺螄灣工作也在展開,從11月1日至5日,每天安排5輛大巴往返接送參加新市場抽簽定位的商戶。11月17日,西山區又發出通知,對30日以前搬遷到新市場經營的螺螄灣商業片區經營戶,給予每戶300元的搬遷補助。
到11月20日,昆明市政府通報稱,通過深入細致的思想工作,多數業主、經營戶的態度從不理解、不支持、消極應對,向學習了解政策、逐步配合轉變,螺螄灣國際商貿城的簽約率達到90%以上。同一天,吳萊等人步行到省人大。
堵路事件后,即使像孫事達這樣起初決定堅持到底的商戶也接受了現實。“當然,我們也看到了一些改進。”
11月24日,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設指揮部發出《關于租金退還問題的通知》,在具體實施過程中,退租可采取三種方式,其中一種是,在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成后,經營戶在符合中央商務區業態要求的前提下,回遷到螺螄灣中央商務區經營,這讓商戶又多了一種選擇。
此外,新瑞安公司等業主也對商戶承諾了具體的剩余租金退還日期,并由螺螄灣中央商務區建設指揮部參與擔保。
同時,指揮部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原來一直猶豫、觀望的老螺螄灣商戶,慌忙補辦認購螺螄灣國際商貿城商鋪。據悉,由于商戶熱情高漲,補辦工作一直持續到11月26日凌晨四五點。
這時,新螺螄灣的主體工程還未完全竣工,這個12月16日開業,一期擁有2.3萬個攤位的大商城,留給他們的僅有二三樓的鋪面,一樓鋪面已經售罄。在他們之前,很多炒家捷足先登,早已盤下位置較好的鋪面,只等待著市場關閉的那天。堵路之后,好鋪面價格一天一變。
老螺螄灣關閉,不僅加熱了新螺螄灣,而且使附近原本相對冷清的雙龍、明通等批發市場的鋪面價格也暴漲起來。梁敏本打算到明通租個鋪面度過這個冬天,但之前年租僅要價5萬的鋪面,已經一下子漲到了20萬。
孫事達說:“實際上整件事,皆大歡喜,包括螺螄灣很多轉租別人鋪面的商戶,新市場其實是個機會,到那里他們能擁有自己的鋪面,何樂不為。真正受損失的只有我們這1萬多有經營權或產權的人。”
11月25日,解芳倩也去趕了“末班車”,交5萬元認購了一個新螺螄灣的鋪面,盡管之前她嫌那里太遠。“我等著老公放出來去裝修。”12月1日,她在電話中對記者說。
當天上午,昆明市舉行螺螄灣市場關閉工作新聞通報會,西山區區長蔡德生宣布,“螺螄灣商業片區市場已正式關閉,截至11月30日晚11點,已有近3000商戶全部搬完,經營戶將在12月15日前全部轉移完畢。”
市場關閉前,吳萊等商戶和云紡簽了份回遷協議,協議第一條便是自愿放棄與云紡商業區現租賃合同的義務、權利關系。“我知道不合理,但沒辦法!”吳萊記起當年他與云紡簽訂的合同上有這么一條:如遇不可抗力或甲方上級或經政府有關部門批準的重大改造,甲方可單獨終止合同(不可抗力由國家有關機構認定)。